曾經有那麼一度覺得2010很遙遠,然而一眨眼不只是已經過了千禧又十年;傳說中總要低調度過才好的虎年,也就這麼伴隨著兩場慣例的年夜飯聚會匆匆走過;去年生日到現在已然又老了半歲,朋友幾度叨念著果然荒廢的網誌,P先生也經常自以為是的叮嚀我要勤寫中文才不會生疏,只是怎麼個就提不起勁,總覺得比起紀錄生活,好好過生活比較重要,加上"日子"又顯然和"年紀"一樣,是個不用努力就會自己長大的東西,這樣那樣,刻意或不經心的,久違了這裡。
所以要從哪兒開始說才好,研究勉強算是上了軌道,總是忙碌,雖然經常不知道是忙了些甚麼,去年下半年度完全呈現趕稿的狀態,試著匆忙但優雅的收完研究資料,趕在回台灣放大假之前,趕在研討會投稿的截止日期之前,把第一天稍有成果的東西丟了出去,不知道是受了啟發還是終於開了竅,那之後同時有幾個研究在進行,經常是邊收某個研究的資料,寫著另外一個研究的文獻探討,相熟的學姐最近要畢業,本來還在感慨暈頭轉向失了生活品質的我,反倒開始驚心貌似落後的進度。
P先生的工作趨向穩定,穩定到過分安逸開始思量轉換職場的可能,是說這兒的經濟狀況沒比台灣好到哪裡去,行銷又是個替代性非常高,而經驗取決一切的領域,只能邊自我進修,邊盡量爭取更多的職責已累積長處,其他的都和一般上班族沒甚麼差別;硬要說,只能說這位先生真的是個非常死心眼執著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忘記是哪天他回家跟我說覺得自己工作效率低落,總覺得自己很忙卻做得比別人慢,立誓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從此一心一意努力的目標就是提高工作產能,我有時候在辦公室文章看得很煩,打電話給他撒嬌都會被"我現在在上班很忙沒辦法講,有事情回家再說"立刻掛電話,然後每次回家跟他說噗浪上面說什麼,他都會誠心誠意的說"好奇怪,你上班時間怎麼這麼多"而澆了一頭冷水,認真反省自己過分閒散的態度。
關於這件事情,我有非常認真的檢討過,明白自己好像總是仗著小聰明活著,雖說從小到大功課都不用爸媽擔心,卻其實總是仗著自己記性還可以,總是得過且過毫無動力的面對浩瀚知識海,這種態度竟然也給我混到念博士,如此懶散的個性,怎麼可以這樣安心的繼續混在菁英圈子裡,同事一個個都是每天實際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的狂人,每年預計可以寫出五篇文章,而我竟然連老闆兩個月之後要看的東西,都在抱怨壓力大寫不出來,確實的想過一遍之後,甚至非常認真的考慮還要不要念博士這件事,總覺得說穿了其實沒什麼資格待在這個位置上,幾個月過去,是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只是終於有努力一些些,至少覺得勉強對得起自己的程度。
這中間P先生也終於造訪台灣,這個據梅格媽描述非常"古意"的孩子,事前密集練習的中文一個月,在台兩個禮拜敞開心胸做了很多事,細節說起來,我到現在還是感動,媽媽第一天見他問說是不是有些駝背,私下翻譯給他聽之後一直到離開台灣,不論坐或站,他都挺直腰桿,我每次都在旁邊噗嗤笑出來;不小心大陣仗見了很多親戚,他眉頭也沒有皺,混在一堆中文台語交雜的環境裡,只一直笑著跟我說大家都好親切;每次認識新的親戚,也不管人家講不講英文,都自己主動跑去聊天,讓我這個無時無刻耍害羞自閉的死小孩,又是羨慕又是感動,他說他知道我不喜歡社交,他不想讓我為難。
之後爸媽和姊姊又趁假來拜訪我們,在我們才搬進的新家(是,又搬了一次家),不巧碰上寒冬,哪裡也沒去的陪我們暖屋好些天,第二次見面我比較不緊張,都沒在擔心P先生只顧著自己有親情取暖,P先生不以為意,幾度趁著空檔拉著我咬耳朵,說是覺得我爸媽對他都好好、好親切,他真心誠意覺得難怪會有像我這樣甜心的女兒,我記得自己眼眶紅了好幾次,半是因為想家,而且真心誠意覺得爸爸媽媽真得是很棒的父母親,另外一半是感動,P先生真的是一個,非常單純善良的人阿,要不是遇到他,應該也不會把我的硬脾氣稍稍磨圓潤了些(身材也是)。
異鄉的生活說穿了沒有什麼特別,只是我們說好要往良好生活品質的方向前進,該做的工作上班時間應該要完成,傍晚我要學希臘文練吉他偶爾可以畫畫,他要學中文找工作偶爾可以彈吉他,新家的DIY裝潢終於也快要告一段落,這周末邀朋友來家裡吃年夜飯也算是慶祝了喬遷,我們說好要牽手好好過,在只有彼此可以依靠的阿姆斯特丹,別讓老人家擔心,也別自尋煩惱,生活,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