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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這個禮拜我人在雅典,根據系上的人事記錄我在放假,實際上只是換個地方工作。每天的行程是這樣的,睡到自然甦醒通常是六點半(我是怎麼了?),晨間運動結束和P先生一起吃早餐,散步到附近的咖啡店上網收信,工作到約莫兩點隨便找個地方填肚子,再找間咖啡店念到六點,然後在這位先生快要抓狂,天就要黑了之前,我們才做點不需要大腦的活動,好比看電影散步之類的。忽然明白年紀身分帶來的轉變,我再也不會在肩頭甩上我的浪跡天涯綠色登山包,再也不會和一群同樣流浪的背包客擠在八人一間的青年旅館,這幾個月的倉促假期,總是一只黑色的登機箱與我同行,裡頭永遠夾著筆記型電腦,和怎麼都沒有念完的資料。

所以開頭就說了我在雅典,那個剛巧屢屢登上國際新聞頭條的城市。其實人在現場會知道狀況沒有那麼糟,或者說更糟,端看從哪個角度來分析這次的事件,新聞裡提到的青少年死亡(意外),發生在離我住的地方兩條街遠的窄巷,當時,我們人在戲院,回家的路上也沒有啥異狀,隔天早上只看到街頭站了些警察,然而雅典街頭總是警察很多,這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然後停了一兩台消防車,看到幾個店家的玻璃門全毀,只是沒有人群喧鬧,是個相當平常的周末早晨,我們擠進雅典市民出沒的咖啡店,慢慢等著精神自然恢復,就在我們同著其他人群享受晨光的同時,那些新聞畫面裡衝動的暴民,正隔著一條街放火燒掉某間銀行,沒有人在意。等我們終於看到新聞,終於了解事情的脈絡,終於開始掌握即將爆發的危機,梅格已經在回阿姆斯特丹的飛機上,所以我沒事,只是體會了一些在別的地方學不到的震撼教育。

希臘人是如何執著於抗議遊行的活動不用多說,星期二才在雅典生活報上讀到,據統計,每年雅典市區,各式各樣的抗議靜坐遊行總共有五百八十多件,報社的記者嚴肅提出檢討的必要,檢討的重點放在為何抗議對於行政令法的修改效率不彰,為何人們需要不停的罷工抗議,P先生試著說明這個擁有將近失控抗議人權的國度,和所謂第三聲音的媒體如何形塑出現在這樣的荒謬詭異的模式,是不太想講政治的事,也絕對不贊成暴力的行為,我其實更訝異於人們因為習慣而衍生出的冷漠,隔壁條街在燒房子耶,我大聲嚷嚷的說著,那些人怎麼可以繼續這樣悠閒曬著太陽喝咖啡?這跟那些南亞海嘯之後執意要在屍體堆砌的海邊度假的遊客有什麼差別,P先生則努力地說明著年輕死小孩血氣方剛的無知,我想起前陣子台灣的野草莓學運,想起盲目支持與反對的聲音,想起那些非常容易迷失的權利,和在媒體上極端容易消失的聲音,再想起趁亂施暴的荒唐,廣場上被燒掉的聖誕樹,還有空氣裡瀰漫的瓦斯氣息,好像應該要多說些什麼的我,在電話這頭卻只是沉默著無聲,親愛的,你們的總理今天拍胸普保證不會派軍隊鎮壓,大家都還記得曾經發生的流血衝突,只是誰都沒個準,這件事情現在是要怎麼樣落幕,只是請好好照顧自己,我知道你對政治狂熱的程度不亞於我,不要因為這些搞得吃不下也睡不著。

阿姆斯特丹則在這週,宣布要徹底整頓市容,預計關掉約莫1/4的大麻咖啡店,還有縮小紅燈區的範圍,親愛的,我居住的地方正快速轉變著模樣,一頭栽進學術研究的領域,已經好久沒有上街的我,是的確很容易和社會脫節的阿。只是我終於下定決心,停止所有關於博士研究的抱怨,是這麼說的阿,要放棄夢想需要很大的勇氣,我非常懦弱的,決定再試一下,畢竟這幾乎就要是,賦予我在歐洲遷徙與工作自由的,唯一的、輕鬆的、相對安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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